麵包與玫瑰的罷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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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洪清海】
百年前的一起罷工案件,能夠穿越時空留給後人談論和紀念,必然有其歷史的厚重。但引起我注意的,並不是因為動人的詩句和口號,也不是罷工的悲情,而是從事件的歷史場景拼湊出當年那些紡織女工的職場現實,然後凝視一群紡織女移工在素樸想望被踐踏後,如何對命運進行堅壁清野的反抗…。
這起罷工案件起因於於1911年1月1日,美國麻州(Massachusetts)通過縮短工時法案,將每周正常工時從56小時縮短為54小時,孰知1月11日,一群在勞倫斯(Lawrence)紡織工廠的波蘭籍女工發現薪水袋短少了0.32美元,不悅地放下工作走出工廠。隔日,美國沃倫公司(American Wollen Company)工人也發現工資被減,集體走出工廠並高喊「減薪,全部出走」(short pay, all out),為罷工揭開序曲。
從上述文字中,我們看到當年正常工時長達56小時,每日8小時,7日無休。政府修法降低工時,雖然僅2小時,已算是政府略施小惠的「德政」,結果未蒙其利,反招來企業主減薪的報復。一群漂洋過海到美國尋夢的女移工為了0.32美元的減薪而罷工,看似反應過度,但如果以當年週薪僅僅9美元,每日生活費約1美元來看,減薪對貧困的生活已構成壓力。當年勞倫斯靠著移民女工撐起紡織業的榮景,其實就是典型的血汗工廠,企業的無良,自古即是。
這起罷工案件,紡織業者原本以為可以輕易擺平,因為罷工的主角是最弱勢的移民女工,來自全世界20幾個國家,種族不同,語言不通,毫無組織,連加入工會的資格都沒有,加上紡織自動化機器已開始取代人力,紡織業者更是有恃無恐。但罷工案件因為「世界產業工人組織」(Industrial Workers of the World,IWW)的介入,而呈現組織化變化,也引起市政當局的鎮壓。罷工主導者約瑟.艾特(Joseph Ettor ),是美國社會主義黨(Socialist Party of America)中義大利社會主義聯合會(the Italian Socialist Federation)的成員。罷工伊始,他很快組成罷工委員會,並在每個工廠中按種族各選出2名代表,提出包括調薪15%、加班費2倍和不得對罷工者秋後算帳等訴求,並將罷工訴求翻譯成25種語言。在「世界產業工人組織」介入的同時,紡織工人工會(the United Textile Workers (UTW))則試圖阻止罷工。
從上述文字中,我們看到當年美國以技術工人為主體的工會組織,其會員不僅有技術門檻,而且限定美籍男性,移民紡織女工不僅得不到工會的支持,還須對抗工會的落井下石。再者,當年產業工人組織所倡議的「產業工會主義」,號召不分技術種類,改以產業為團結鬥爭的行動,對既有職業技術別的工匠工會體制與路線形成挑戰,也可以在這起罷工案件中看到工會組織的蛻變與摩擦。
當紡織女工圍起糾察線,展現極體抗爭力量的同時,勞倫斯首次陷入緊急狀況,市長下令民兵團封鎖街道,並以消防水帶驅趕罷工群眾,而部分罷工者則向工廠投擲冰塊,造成部份門窗毀損,警方逮捕了36名罷工者,法官迅即判處一年徒刑。冷血的法官還強調:「我們唯一能教會她們的方法,就是給予嚴厲的訊問」,市政當局隨後更展開大量逮捕行動。
「世界產業工人組織」在組織罷工行動中,透過各地捐款,除了對罷工家庭提供生活費用的補貼外,還開辦集體伙食供應和醫護站,並分批將罷工家庭的孩童帶往紐約寄宿安頓,讓罷工者免於後顧之憂。市府當局則派出民兵和警察橫加阻止,結果在一部開動的卡車上強拉家長和孩童的過程,造成一名孕婦流產。此一事件,經報紙大幅報導,終於引起社會大眾的同情,也獲得總統夫人的關注,聯邦政府和國會隨即展開調查,並進行干預,紡織業者同意罷工者大部分的訴求,罷工案件終於在3月14日落幕。
這起罷工被稱為麵包與玫瑰的罷工,據說是罷工群眾在遊行過程高喊「我們要麵包,也要玫瑰」,但究竟是否如此,則已不可考。但可確定的是,「麵包與玫瑰」這句口號,是原創者Rose Schneiderman在一場演說中的一行文字。後來有詩人將這起罷工事件寫成歌曲,因為歌詞感人而被傳唱不輟,更增添了這起罷工的歷史魅力和美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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