談工會的檔案管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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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洪清海/本會顧問】
台灣工會的歷史並不長,少數成立一甲子的工會,已算是老工會,這相對於歐美工業化國家百年工會比比皆是而言,台灣工會顯然年輕許多。可惜的是,台灣的工會彷彿得到了嚴重失憶症,對短暫的成長歷史鮮少能完整描述,留下的成長紀錄更是少之又少。台灣工會的歷史縱深不足,而歷史的空白又太多,這是筆者對台灣工會文化資產的概括認知。
所謂工會的歷史縱深,並非單指工會成立時間的長短,而是強調工會對勞工運動歷史的客觀認知與主觀情感。筆者認為,工會經由對發生在自己所生存的土地上的工運歷史的理解,有助於從中萃取生存的意涵、價值與理想,並對所觀照的歷史容顏產生溫潤的情感連結,從而激發承先啟後、永續發展的使命感。此一部分,台灣工會的領導幹部顯然並不重視,談論者不多,有此情懷者更是鳳毛麟角。工會對工運歷史的冷漠與無情,自然欠缺歷史縱深,思維如此,視野亦如此。
所謂歷史的空白,筆者係指工會對其發展過程欠缺記錄與記憶,以致無法辨識前人走過的路徑及傳誦其故事。此一部分,常見於工會週年專刊的空白扉頁,如某任理事長姓名不可考或相片從缺,其任內事蹟亦無隻言片字記載。至於工會的發起人名冊、成立大會手冊、立案證書、歷次大會紀錄等重要文件資料,還能完整保存者恐已不多。令人難過的是,工會對其歷史片段的補遺,似乎也不是很在意。
台灣工會對其發展歷史的輕慢,適與工會檔案管理的廢弛互為因果。如進一步分析,又可發現兩者其實與台灣工會的體質與結構有關。姑且不論隨國民政府播遷來台的老牌全國性工會,其檔案多數已在兵荒馬亂中自然散佚,就以台灣光復後成立的總工會或聯合會而觀,其保存的檔案資料,在質與量上亦無可觀之處,筆者認為歸因於:
一、工會在國民政府統合下,欠缺自主性,運作流於形式化,除了配合政府政策推動勞工教育、職工福利或經建活動外,並無重大作為值得記載。
二、工會的財務狀況普遍困窘,無力購置會所,幾次搬遷,資料文物隨之散佚,不復可得。
三、工會的會務人力或專業不足,不知檔案管理的重要性,也欠缺系統化管理的能力,加上流動性高,檔案管理更顯困難。
四、台灣溼熱的環境,不利於紙類文件及照片資料的保存,尤其工會的儲藏室多屬密閉,雜物又多,容易混雜後被清除。
五、工會負責人有任期限制,經常更迭的結果,前任資料不是被打包由卸任者帶走,就是被棄置一旁,能留下者不多。尤其是經過激烈競爭而有心結者,更容易出現工會資料移交不全的情形。
六、工會為應付行政機關之評鑑,將相關原始檔案、資料、照片彙送,評鑑後卻未歸檔,日久終不可尋。
對於台灣工會長期忽視工會文物與檔案管理的普遍現象,筆者並無批評之意,因為筆者深知其中存在許多現實的侷限,更何況過去國內尚未有文化資產的概念,又何能期待工會有先見之明?筆者曾多年負責台灣工會行政,反躬自省從未建議工會做好文物保存的相關工作,又何能批評工會的不力?事實上,筆者撰寫本文的基本想法係基於工會為社會資產的認知,並在文化資產的保護已成為全民運動的此刻,認真思考工會應如何正視工會文化資產的整理與維護,期為勞動族群在這塊土地上如何用力呼吸留下一些見證。基此,筆者願意不揣淺陋就此一議題略加陳述,希能引起工會的關心。畢竟工會文化資產的整理與維護,乃持續性的工程,而且今日不做,明日就更不好做。當我們在為工會慶祝50週年或60週年的時候,如果驚覺工會的來時路已然荒蔓沒徑,工會前輩容顏也褪盡難識,就連編輯專刊都感到歷史鏡頭過於貧瘠,那麼,我們就沒有理由不去面對工會對自身歷史的失憶問題,因為,百年工會或兩百年工會,都將隨歲月推移而來到,如果一個百年工會或兩百年工會看不到文化底蘊,試想會是何等缺憾。
至於工會應如何著手工會文化資產的整理與保存,筆者認為根本之道在於檔案管理。其具體作法有:
一、參考政府機關之作法,建立適合自身需求的檔案作業流程,包括登記、分類、建檔、保存期限、調檔及歸檔等標準程序,並指定專人負責定期整理。
二、將工會檔案列入理事長移交清冊,減少因人事更迭所造成的資料流失。
三、由會務人員將年度內所辦理的重要活動或工作,以大事記方式或年度重點工作報告方式,併同相關的文件、照片、紀錄等,送請理事會或代表大會審查後列為年度專檔永久保存。此一部分作業,因涉及原始資料的篩選、梳理與摘述,在求精不求多的原則下,宜由資深會務人員負責辦理。
四、工會如有出版刊物,宜按期別每年合訂成冊,依序排列妥為保存。刊物內容通常包括當期的重要議題、政策與法令、活動報導、會員動態,統計資料等資訊,是日後拼湊工會動態發展的最佳材料。
五、工會應善用電腦及數位設備,改善檔案管理。重要文件、照片、統計圖表等宜資訊化處理,並製作備份保存。
以上作法談不上技巧,只是一種就工會運作模式所設想的檔案管理重點或方向,各工會可依其條件與需求建立最適標準作業流程。當然,如果各級勞政部門能指導所轄工會加強工會文化資產與檔案管理,並於日後舉辦「百年工會文物聯展」,邀請各界共同回顧台灣工會走過的歷史,見證勞動生活與經社變遷的酸楚與歡愉,這將是何其令人動容的舖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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