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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工會立場看工總2009年政策白皮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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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董文雅/本會理事長】
日前，全國工業總會公布「2009年白皮書」，對政府提出政策與建言。本人忝為全國性工會理事長之一，對於全國工業總會主動向政府提出政策主張與建議的作法，深表敬佩與尊重之意，但對於該會的具體主張，尤其是有關「勞動關係與人力資源」部分，本人在詳細拜讀之後，難以排遣心中之悵然與失望，不得不吐。既然工總認為白皮書「可受公評」，本人就從工會角度提出淺見，拋磚引玉，期待更多工會幹部提出另類對話。
全國工業總會2009年白皮書，其中有關「勞動關係與人力資源」部分，針對18項議題分別提出論述與建言。本人對該會主張有如下淺見：
一、本人認為全國工業總會貴為全國最大雇主團體，以其地位之尊，實力之雄，政府部門對其發言，必然要豎起耳朵專注傾聽，因此其政策主張與建言，應相對力求嚴謹與自制。令人遺憾的是，工總此次提出勞動議題的態度，卻未考慮到本身的社會地位與社會觀感。例如，基本工資存廢問題、外勞本勞比例1:1、勞保費勞資政分擔比例4.25:4.25:1.5、外勞業務由內政部掌理等建議，給人感覺失諸輕率，也過於一廂情願。
二、一般而言，政策白皮書之內容，除應力求建言具體可行，尚應就事實與理由加以說明，包括其思維過程的邏輯與依據，亦即對政策之主張應有完整論述，才能發揮說服或對話的作用，而非只是一種單純主觀期待的表白。工總此次所提出勞動議題之建言，雖不乏據理力爭之言，但多數議題則凸顯其對政策論述的粗糙。例如，該會對勞資爭議法的評論，提及開放公務人員及警察罷工，重創政府形象，形成無政府狀況云云，明顯了政策內涵，令人啼笑皆非。因為公務員連組織工會的權利受到限制，自然不可能發生罷工。其次，工總引用勞基法施行細則第11條規定「基本工資為正常工作時間所得之報酬」，以及勞基法施行細則第13條「基本工資得按工作時間比例計算之」，論述無薪休假每月給付薪資可低於基本工資，不僅錯誤引用法律，也凸顯其對基本工資理論中「國家干預」必要性與正當性缺乏理解，更重要的是，該會忽略企業對經營風險的承擔責任，以無薪休假將企業所應承擔經濟衰退的危機轉嫁給勞工。就國際觀察，各國勞資團體在經濟危機中協商，雖不乏薪資凍結或緊縮的「讓步協商」，共同承擔不利環境的壓力，卻未見連最低工資都可協商棄守的情事，工總的主張顯然漠視勞工基本生存權。
三、工總政策白皮書以「法規鬆綁」和「降低勞動成本」的基調，不是要求政府放寬管制（如外勞引進、勞工法令），就是與勞工計較薪資、福利、保險，卻未能以前瞻的觀點與積極作法，提供如何與勞工在共利的基礎上追求企業願景，顯示其「短視近利」的狹隘性格。例如，主張勞退新制每月提存6％退休金入勞工帳戶，於勞工職災死亡家屬領取死亡給付時，應退還企業；又如與外勞計較膳宿費提高至5000元，及建議由外勞繳納就業安定費；再者，計較研發替代役之費用，還嫌博、碩士每月不到4萬元的研究發展費過高。又如反對1.5代健保及育嬰津貼，都是從費用負擔觀點思考問題。本人同意企業有效控制勞動成本的努力，但總不該連勞工職災死亡時都要與家屬計較已提存的退休金，更何況退休金與勞保給付抵充之間完全無關，不知工總為何混淆不清至此之境。
四、政策白皮書之建言，通常係針對當前勞動與人力資源重大議題進行研議，期能經由論理與說服來引導政府的施政方向、態度、作為或不作為。如果只是事務性、程序性、技術性的細節問題，自可於平時以公文或其他溝通方式處理，以求快速。綜觀工總白皮書所提建言，不乏針對行政作業的改進事項提出建言，如產業與社福外勞分設總量計算；立即充電計畫採取逐次申請補助；工傷期間雇主代墊金額，勞保局給付入帳問題，都是行政作業層次可處理的問題，列入白皮書給人感覺是「小題大作」。
五、就外勞政策部分而觀，工總提出7項議題，足見其著墨之深，期待之殷，與依賴之重。可惜的是，工總的政策主張，既缺乏客觀論據，亦無整合的觀點，議題因切割而疏鬆零碎，看不出工總在高失業率的勞動市場中，如何就外勞與本勞的補充性關係進行強化與連結，也看不到產業升級與轉型目標下如何進行人力的培訓，甚至連擴大內需與愛台12項建設所需營建人力的增補，也未見提出任何有關擴大本國營造技術勞工培訓之建言。本人看到的是，恢復3K3班外勞及調高比例至30％，本勞與外勞比例1:1，開放基礎製造業及營造業引進外勞，取消外勞重新招募一次限制，勿強制企業進用原住民，降低就業安定費……等。這些問題，外勞政策協商諮詢小組皆已處理過，也回應過，工總卻一提再提。面對持續惡化的就業市場，各國政府莫不傾力於本國勞工就業維持與創造，並對外勞採取緊縮政策，甚至提供外勞返國補助，這是勞動市場的現實與侷限，難道工總對此毫無所悉？可笑的是，工總建議將勞工政策與人力資源分割由不同部會執掌，外勞業務重歸內政部掌理，理由是目前勞動政策無彈性，本人實在無法理解其中的邏輯。
六、就勞動法規鬆綁與彈性化議題而觀，工總提及基本工資存廢、檢討外勞聘僱法令、勞資相關法規檢討等議題。本人從國際工運觀察，發現勞動市場去管制化（deregulation）所造成的工作貧窮問題（working poor），已成為格差社會的災難，因此全球的政策走向已進入「重規則化」（re－regulation）階段，企圖重新建構公平與體面的勞動關係，而工總自詡國際觀與全球佈局，豈能無視於全球脈動，猶兀自彈唱鬆綁與彈性化的舊調。「高度決定態度，格局決定結局」，工總的政策主張卻與其組織高度並不相稱，令人婉惜。
七、面對全球經濟衰退，我們看到日本最大雇主團體「日經連」與勞工團體「連合」的「雇用安定共同宣言」，看到韓國政府、雇主團體、工會與公民社團的「大社會共識」，也看到新加坡勞資政三方機制如何致力於就業安定與技術升級，大陸亦推動工會與企業的「共同約定」行動。反觀台灣卻未見任何積極性勞資互動與共識。我們不能將責任全部推給雇主團體，但從工總白皮書對勞動關係與人力資源的主張，其實已可明白為何面對全球經濟危機時勞資間立即陷入緊張的對立，連號稱亞洲最佳雇主的台積電都發生爭議，如何期待工總有積極性的思維與作法。
綜合以上論述，本人雖對工總2009年有關勞動關係與人力資源的政策建議持保留看法，但基本上仍尊重其表達的立場與權利，也呼籲政府相關部門能客觀評估其建議的合理性與可行性，並給予明確的回應與說明。此外，本人基於維護台灣勞動權益之立場與責任，籲請政府應有道德勇氣拒絕工總不合理的訴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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