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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良心企業倫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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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洪清海/本會顧問】
在全球經濟衰退中，企業採取人力精簡措施，造成非志願性失業風潮。失業者不僅頓失賴以為生的工資，再覓工作的難度與期間也將提高。尚未遭受裁員者，不僅被迫增加無薪休假日數，形同變相減薪，而且被裁的不確定性，已成為工作與生活的潛在壓力。在這樣的勞動市場氛圍下，勞動大眾開始緊衣縮食，減少或延緩消費，形成擴大內需的阻力，不利於經濟的復甦。
2008年12月17日國內各媒體大幅報導，香港千家企業響應不裁員的「良心企業海嘯約章」連署行動，主張勞資共體時艱對抗金融海嘯，目前涉及的職位超過五萬個。此一由批發、零售、飲食及相關消費服務行業組成的大聯盟，在香港勞工及福利局的見證下舉行啟動儀式，造成極大轟動與回響。「良心企業保就業，全民同心促消費」的簡單標語，點出企業倫理與責任的實踐，正是企業在經濟危機中的最佳救贖。
筆者長期勞工行政經驗中，親身參與處理許多重大資遣爭議案件，對企業以虧損或業務緊縮為由大量資遣勞工感受甚深，尤其中高齡勞工付出青春歲月換來絕情對待，其控訴、抗議的嘶吼固然令人震懾，而其輕嘆、茫然、無言更是令人酸楚。企業以裁員控制勞動成本，一向是直接而顯著的減壓手段，這是勞動市場的現實與無情，對企業經營者並無可苛求，因為經營者所經歷的競爭場域，顯然更加現實與絕情。企業的獲利，才是就業的基石，勞資如果不能共生，企業自然自我求生，這不是道德評價的問題，而是死生之地的抉擇。正因為筆者的工作提供豐富近距離的觀察機會，因此對企業的裁員行動，大多關注其正當性、合法性與程序正義，鮮少評論企業的倫理性。當然，偶有接觸一些特別重視員工生活的企業經營者，將照顧員工視為責任，縱然企業獲利有限，仍不輕言外移或關廠，更不會因廠區土地價值而出售，筆者對那些帶有「家長主義」的老一輩經營者，不知為何總是特別想念，或許這就是企業倫理特別動人的溫潤。
從香港良心企業的不裁員承諾，對照台灣企業磨刀霍霍向勞工的場景，筆者內心五味雜陳。筆者對香港上千家良心企業的智慧、勇氣與承擔，感佩之外還是感配，也為香港勞工擁有溫暖職場而感到愉悅。當然，筆者深知港台經濟與產業結構差異甚大，因此不致天真質問「港企能，為何台企不能」，筆者真正關心的是，企業倫理是否已在台灣企業中絕緒。筆者觀察近年來台灣勞動關係與人力資源發展脈動，發現台灣企業在國際化的衝擊下，對資本自由主義的體認、詮釋與實踐相當透澈，在彈性化的策略地圖中，繪製了組織與人力的萬徑千陌，全部指向「去規則化」的恣意，於是「外包」、「派遣」、「部分工時」、「臨時契僱」等非典型工作大行其道，人力資源淪為廉價免洗餐具。最近多家知名企業大量裁員，外勞、派遣勞工、中高齡、臨時契僱無一倖免，就連正職員工亦難保住飯碗。最令人感慨的是，企業裁員的動作毫無預警，深夜以簡訊通知，未及注意簡訊的員工於次日上班即不得其門而入，裁員的動作何其粗糙！至於未遭裁員的勞工，則被要求無薪休假，連基本工資能否確保，還靠勞委會重新解釋，處境如此不堪。
香港企業以良心自許，以不裁員為良心之舉，高度表現企業的自信與氣勢。雖然企業的良心應該不僅是不裁員而已，尚應包括企業倫理與社會責任。然而在不景氣的年代，不裁員已是企業倫理的具體實踐。相信港企的良心，必然獲得勞工的正向回饋，企業的活力將更為豐沛。筆者在經濟衰退的困境中清談「企業倫理」，似乎過於迂腐，不知企業疾苦，然而筆者始終認為「企業倫理」或「勞資倫理」是企業文化的核心，且須經長期涵養而成，如果因不景氣即棄之如敝屣，企業的核心價值與願景又如何持之不墜？台灣企業不該因不景氣而氣急敗壞到如此不爭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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